[“抽屉文学”,不出版也罢]

作者:慧虹

旅游市场的持续趋热,使得相关图书出版跟着也热度不减。从早期《中国自助游》等指南类图书,发展至今,旅游书品种可谓别开生面,引领风尚者有之,然而读罢真正令人击节赞叹的似乎不多。

纵观书店热销书专柜摆放的旅游书,不乏看着眼熟的浪漫套路——书的封面会选取开阔的公路风景,插图往往是不露全脸的旅行者,或背对镜头伸出手,或背包坐在路上;腰封上会出现“出走×年”“××种放纵人生的旅行”“这辈子一定要去的××”“你和××之间,只隔着一张火车票”等宣传语。特别是近年来,市场上居然还多了不少教你如何在异国他乡“转角遇到爱”的旅行书。有一本畅销旅行散文,作者足迹踏遍欧洲、亚洲、非洲等十几个国家,卖力写了近300页纸,翻开后,一半是照片,一半是恋爱记录,末尾还附上了情感指南。

这样的旅游书,印刷装帧美则美矣,宣传炒作也不可谓不卖力,但要说到书中内容,还是值得商榷。书中所见多为拍摄精美的照片,至于与之匹配的文字,尽管主打“情怀”和“个人成长”,可“成长”止步于自我倾诉,“梦想”则停留在文艺幻想。

阅读如此书籍,让人内心激荡起的恐怕不是一种积极向上的热情,反倒可能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消极逃避情结。透过那些充斥于字里行间的作者的喃喃自语、沾沾自喜,保不准,就有读者经受不住蛊惑,选择抛却现实,远离繁华,不顾一切来一场“说走就走”的旅行。若如此,真不知道,等待他们的会是神往以久的“诗与远方”,还是始料未及的一地鸡毛!

类似这样围绕一己情调孤芳自赏的旅游文字,仅仅作为“抽屉文学”敝帚自珍,倒无不可,可偏偏,他们经由出版社郑重其事地出版出来,大张旗鼓地四处宣扬,堂而皇之地摆上了书架,有些甚至于还一路闯关夺隘登上了图书热销榜,这就不能不令人忧虑。如果说,这样的旅游文字是一枚指南针,那也只能说,它是一枚指偏了读者旅游生活方向,错位了文化出版指向的指南针。

不可否认,人们的文化生活需要旅游书来调剂口味、增色添彩,但给人以助益的旅游书不该只是清汤寡水,更不该掺杂了罂粟壳、三聚氰氨,人们需要的是既美味又富含养分的旅游书。很赞同某位学者的观点,真正的旅行文学不一定展示美景,但永远引发内省与深思。承载如此文字的旅游书虽说不多,然却并非没有。作家止庵不久前出版的《游日记》,作者围绕自己感兴趣的文学或文化主题展开旅行,通过对川端康成《雪国》中的越后汤泽,小津安二郎《晚春》《麦秋》中的北镰仓站,以及《东京物语》中的尾道、太宰治故居“斜阳馆”等的游历与讲述,不仅加深了自己对相关著作及其作者的了解,而且,也引领读者共同进行了一场文学、哲学、美学上的“有期而遇”。这样的旅游书,读了让人受益与充实。

不免想到作家梁衡,他写的游记颇富盛名。在其《追求理性的美丽》一文中,他提到,“不管是面对山水还是人物,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追求一个‘理’字,追求理性的美丽。每当遇到一个新题材时,我总是如玉工面对一块坯料,要想很长时间,才敢下刀。”梁衡所谓的“理”,主要是哲理。时下的旅游文字作者,未必要紧随梁衡亦步亦趋,可他们的确应当深思,如何向读者多奉献一些思想文化“干货”,而不总是以经不起推敲的“抽屉文学”示人。相关出版社对于旅游书的出版,也该如玉工面对坯料,宁可“慢工出细活”,也别因粗制滥造毁了旅游题材这块好料。(慧虹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