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五毛近照
《张先生说》书封
写了十多年、百万字的严肃文学，一直不温不火，结果凭几篇千字短文而一夜走红——没有多少人是从《春天在燃烧》《公主坟》《春困》等长篇小说知道“北漂”作家张五毛的名字的，张五毛因《北京，有2000万人假装在生活》《国庆旅游鄙视链分五级，你在哪一级？》等现象级爆款网文获得了巨大的关注度。
张五毛写作的网络杂文并不少，近十年来先后发表了近200篇。他从中挑选出44篇，结集为《张先生说》一书出版。第一章节是其描写亲人、老家的散文，第二章节是其对生活的思考、感想；第三章节是其对社会事件的一些评论。文学评论家邱华栋这样评价《张先生说》：“张五毛写严肃小说，也写网络杂文。不同的内容，他使用不同的文风。在这本书里，能看到这一代文学青年在互联网时代的纠结、平衡与蜕变。他试图坚守，也不拒洪流。”也因此，张五毛被视为青年作家群体里为数不多的“两栖作家”：既能不忘初心，踏踏实实坚持严肃文学创作，又能够适应时代变迁，在网络上获得极大关注。
人物名片
张五毛，原名张国臣，男，陕西洛南人，1981年出生，青年作家、10万+公众号主。毕业于烟台大学法学院，曾供职于腾讯网，现居北京。曾出版长篇小说《春天在燃烧》（2003年），《公主坟》（2011年，作家出版社），《春困》（2017年，人民文学出版社）。
“陕军东征”后的“文学北漂”
《张先生说》一书的封面书名，连同封底的推荐语，均出自贾平凹先生的手笔。贾先生写道：“他写自己的亲人和故乡，笔调很沉稳，内容也有温度。他写时评、写生活感悟，又很机灵、很有棱角。在他身上，能感受到来自秦岭山里的质朴，也能看到来自网络语境下的活力！”
张五毛和贾平凹是陕西老乡。两人在平日里时不时会有一些交流，但很少谈文学和写作，聊的都是老家的吃食。“当然，在遇到一些我觉得比较重大，自己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时，我会向贾老师请教。”张五毛说。比如，在《张先生说》这部书稿的选稿标准问题上，他就请教过贾先生。贾平凹的建议言简意赅：“少选一点你不会后悔，但是选多了你可能会后悔的。”张五毛立马领悟：“文字是印在纸上的，要放在别人家书架上的，一篇烂文章一旦印成了书，你想收都收不回来。”所以，他在整理《张先生说》这本自选集的时候，会选择那些有文学性的文章、经得起推敲的文章。
事实上，张五毛从小受陕西文学影响。在他爱上文学的时候，正是陕西文学在全国文坛大放异彩的时候，陈忠实、路遥、贾平凹、高建群等一批陕西作家组成“文学陕军”，开始了文坛“陕军东征”的辉煌历程。进入新世纪，严肃文学日渐落寞，通过高考走出贫寒山村的张五毛成为了一名公务员，本可抱着铁饭碗过着小日子的他，却选择辞职，开始了“文学北漂”生涯：不断写稿、投稿，被拒绝，再写、再投，终于，2003年出版个人第一部长篇小说《春天在燃烧》；2011年第二部长篇小说《公主坟》由作家出版社出版，后在《当代》杂志刊登，这部描写北漂青年生活的长篇，在业内引起较大反响，人民文学出版社青少部主任付如初曾撰文说：《公主坟》写出了这个时代的痛感。作家海岩评价此书：《公主坟》幽默而又深刻地记录了80后一代的迁徙史，凡有背井离乡之辛酸者。2017年，他的第三部长篇小说《春困》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，这部描写“逃离北上广”主题的作品在网络上引起热议，该书宣传语“北上广容不下肉身，三四线放不下灵魂”成为网络金句。
纵是如此，张五毛的名字也逐渐为文学圈子所知。
秦腔、摇滚和网络音乐组成的混搭交响曲
“张五毛”却因“一篇爆文天下知”。那是2017年7月23日，一个周末，他在个人的微信公众号上更新了一篇名为《北京，有2000万人假装在生活》的文章，写的是他十多年“北漂”生涯中的小感慨。生活不易，该文击中了都市人群的柔软处，瞬间成为爆款。正因为早年饱尝辛酸、历尽艰苦，经由现实世界的锤炼，张五毛才能够洞察世事、人情练达，才能够善于捕捉时代的情绪，屡屡击中时下的“情绪靶向”，才能够写出一篇篇直指人心的千万级网络爆文。
《张先生说》一书里，诉说步入中年的困惑。处于转型期的人们，尤其是中年人，在情感、婚姻、家庭、亲子、职场、人际关系等方面似乎有更多的烦恼和困惑，作者以其敏锐的观察力、独特的视角，对这些问题做出独到的解读，幽默而不流俗，理性而不学究。“人到中年，曾经带给人喜悦的家庭、职位，成了一道道枷锁，将人牢牢锁住，动弹不得。”在张五毛看来，“中年人，最可贵的是要有不甘平庸的野心和放手一搏的勇气。他人眼中的失败并不可耻，自己内心的懦弱才让人羞愧。”“知道婆婆是道迈不过去的坎，索性就不迈了，把她顶在头上当门楣，自己从下面钻过去。”“婚姻和爱情是两码事。爱情的本质是欢喜和激情，婚姻的本质是忍耐与秩序。没有包容和隐忍的心性，换个人，也同样是抵挡不住柴米油盐的琐碎。”“女人，若能遇到一位成熟的园丁，是幸运，只需做一朵安静绽放的花朵即可。如果老公不是合格的园丁，你想要继续这段婚姻，就只能自己成为园丁。”如此等等，也只有经历过现实世界的锤炼、岁月洗礼的人才会懂得。
张五毛因写网文而爆红，各种约稿各种机会纷纷而至。回顾过往，他不由得自我感慨：“你比你想象的要勇敢，你比你想象的要坚强，你比你想象的会更有钱。因为人生只有享不了的福，没有受不了的罪。我自认为是个没什么运气的人：在职场上，从未跳过级；生意场上，也没遇到过一夜暴富的机会。唯一值得骄傲的是：这么多年，我从未偷懒！无论创业还是打工，从来都不敢辜负时间。”
既有童年时代秦岭的文学底色，又有北漂后都市的底层生涯，《张先生说》一书，是由秦腔、摇滚和网络音乐组成的混搭交响曲。
访谈
记者：您的笔名为什么叫张五毛？是有怎样的意义？这本书想向读者表达什么？
张五毛：这个笔名其实是很早之前,同学们给我起的一个绰号。后来在网上写文章，懒得起名字，就用这个绰号做了笔名。有很多前辈建议我改名字，但一直也没有想到更好的，我对这个名字也有了感情，所以一直就这样沿用着。
这本书其实没有刻意想要向读者表达什么，这是一部非常自我的作品，从我对故乡的感情，到我对生活的感悟，再到我对一些社会现象的看法。其实，是对我这些年杂文写作的一个归纳和总结。坏处是不成体系，好处是看起来不累，也不会倦怠，因为我在里面用了几种不同的文风，看起来比较跳跃。
记者：感觉您的“严肃文学”与“爆款网文”构成了理性与现实的关系。您的理想是什么？在现实面前，您做了哪些妥协？
张五毛：理想这个东西好像是分阶段的。20多岁的时候我的理想就是当作家。所以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，我的人生规划是围绕着写作、出书在走。但是现在，对于作家这个理想我变得有些模糊，如果说出过几本书就算是作家的话，我已经实现了理想。如果说要获得什么大奖才算成功作家的话，我离成功还很遥远，并且这种成功也不是我个人所能左右的，我不愿意树立一个我个人无法左右的理想。
为了写作我已经做了很多的付出和妥协，因为我写小说只能全职去写，并且一写就是一两年。所以，每次写长篇我都要停下工作。这对于我的正常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。就目前来说，我想做导演，现在也在做准备。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会把时间放在拍电影上。之所以这样选择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文学边缘化的现实使然，如果大家都在看书，那我也就没必要去拍电影。
记者：从事严肃文学创作和写公众号文章，您觉得这之间的差别是什么？
张五毛：二者差异还比较大。最大的区别是文学写作不是以赚钱为目的的，而公号写作是一个商业运营项目，从写什么、怎么写都有其商业规律，必须遵守这些商业规律。而严肃的文学写作，更纯粹，更自由。
记者：出版《张先生说》这部微信公众号杂文集对您的意义是什么？
张五毛：严格意义上，不算是公众号杂文集。因为有一些文章是公众号出现以前写的。对我来说，最大的意义就是我把这些散乱在网络上的，最有出息的孩子都召集到了一起。对我十多年的杂文写作是一个归纳和总结。这本书也像是我个人的一张精神名片，通过这本书，读者能看到一个最真实、也最真诚的我。
本报记者 郑文丰 文/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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